chapter 21

時光沙漏裏的細砂靜靜地流淌著，在黑暗中意外的閃現出一絲光芒。一雙無形的手穿過沙漏的透明外殼，接過不停流下的一秒秒。而手的主人作為不可名狀的存在，這時做的也只是掬起這捧不斷累積的沙之山，她靜靜地望著黑暗中相擁的兩人，一言不語。她那雙猩紅色的眼睛裏，沒有人類被稱之為感情的東西。她沒有停留，不過幾分鐘的功夫，她望著手裏已將手掌覆滿的柔軟，她將它們倒入一個指頭大小的瓶子裏。她的眼睛裏浮現出了一絲微笑，和那晚在同樣的這間房間內的男人對話時的笑容如出一轍。或許在她看來，只學會這種表情，周轉於渺小存在的人類之間，足矣。她隱入黑暗，退出了房間。

擁在後背上的雙臂放下了，在酷拉皮卡的疑惑之時，他感覺到男人輕輕一掙脫，拉開了他與自己的距離。

“小酷，我還是錯了。”

“…你…”

“不，小酷”他只覺得按著自己雙肩的那雙手多了一絲顫抖，“請你暫時不要開口，靜靜地聽我說就好。”

方才隱蔽於空白身後的理智漸漸的回歸於心。酷拉皮卡明白對方一定是要向自己吐露很多隱藏於過去和回憶中的事情，他也清楚此時自己最好的選擇便是如對方說的那樣，安靜傾聽。但雖說如此，看不到對方的模樣，他還是莫名的生出一絲焦躁。他不由得開口。

“那我可以開燈麽，我想…看到你的臉。”

“…聽我說完，之後再看…好麽？”對方的聲音中竟透著一抹懇求。

酷拉皮卡深深吸了一口氣。

“好。”

“你的工作時間還真是隨意。”

“是啊，活兒少賺得多。”

迎面而來的話令奧斯卡不由得沖男人翻了個白眼，他晃了晃手中裝滿啤酒的袋子，不等對方反應，便大搖大擺進了對方的家門。

來到客廳，奧斯卡輕車熟路正欲坐上茶幾前的沙發，卻被跟上來的男人一把抓住了胳膊。

“我寫了一天了，還沒吃飯呢。”

聽罷，奧斯卡不敢置信的回過頭，瞪著一臉無害的男人，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話。

“你的意思是我理解的意思麽？”

男人露出了讚賞的微笑。

奧斯卡看到對方濃重的黑眼圈。接著，他便聽到一聲熟悉的“咕嚕”聲。

“唔，味道不錯。”男人將沙拉送入口中後，挑了挑眉，“現在，你可以道明來訪的理由了。”

奧斯卡瞪著眼前握著叉子的男人，看見他一臉舒適的表情，忍住了將盤裏加熱過的面包片塞進對方嘴裏的沖動。

奧斯卡沒有想到，原本是想找這個小子好好聊一聊關於酷拉皮卡和庫洛洛的事情，當然隱去了一些具體的情況。雖然他也不清楚兩人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一直周旋於撒謊與圓謊間，再加上一身秘密的庫洛洛…就連前幾日自己突然“被迫”休假、不見酷拉皮卡也是拜庫洛洛所賜…

可是來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為自己的朋友做飯？想到此，正在將西紅柿切片的他不由得加重力度，刀切在案板上發出低沈的響聲。

“...”

“怎麽沈默了？”

“....”奧斯卡早已將對男人的“怨念”拋之腦後。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在奧斯卡大腦中一晃而過，他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人，開口道。

“什麽才是真正的死亡？”

“…你一個醫生，難道不比我一個寫作的人更清楚麽？”

“□□的一切機能耗損殆盡歸零，生理上無法再對外界產生任何主動的反應，心臟停止跳動，大腦停止思考，最後化作一抔骨灰，這是死亡，這真的是死亡麽？”

“…”

“如果這是死亡，那麽在此之後，人的意識還會不會存在呢？如果不存在，為什麽還會有‘有病人醒來後稱記得前世記憶’的報道呢？先不談論新聞的真實性，對於這樣的病人來說，如果真的有前世的記憶，那前世的他死亡之後意識便是存在的啊，這樣的死亡…並不算真正意義上的死，不是麽？更何況有不死人…呃我是說假如人不死不滅，這種違背…違背自然規律的存在…對於這樣的人來說，無盡的生命便意味著他的意識永存，對麽？”

“…”

“另一方面…為什麽有那麽多的文學大家會選擇將人的意識與人的死亡剝離開來，不厭其煩的花大量的文字去描寫人的感情，描寫這獨立於一切之外的這麽…這麽抽象的東西…啊……我說不清楚…”奧斯卡手指關節緊繃著，絞盡腦汁的搜索著合適的詞語來形容此時內心的想法。

“文學作品的立腳點是人，自然會有各式各樣的對人的感情乃至人性的描寫，將人的意識與□□的死亡分開而言，不過也是一種為了更好突出對意識重視的寫作方式罷了。如果想看類似的作品，我書房內就有幾本，一會兒拿給你看就行了…不過，”男人放下了手中的叉子，緊緊的盯著眼前一臉茫然的醫生。

“我的奧斯卡醫生，不知是什麽事情讓你有了這些想法…但我想你今天來的目的也是和這些‘什麽事情’有關，對麽？”

在對方咄咄逼人的目光中，奧斯卡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那麽…”男人的聲音柔和些許，“你想說什麽呢？”

半晌，奧斯卡慢吞吞的開口道。

“泰倫斯…有這樣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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